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,这群亡命天涯的人所停驻的北港,自然条件十分的好,北回归线恰好穿过这一区域,光热充足,雨水丰沛,土壤极其肥沃,一条称为北港溪的小河从东北向西南注入到海洋,亚热带的气候对于来自海峡对岸的福建人来说,如同回到家乡般的亲切,在西港正西大约四十公里的海面上,就是荷兰人曾经占据的澎湖岛。
拓荒是一个艰辛的历程。水手们从船上卸下物品,有武器、食品及其一些生活用品。逃亡的仓猝使得一些建筑的必需品极其缺乏,但这并不影响水手们的热情。他们用大刀砍伐树木,在离海岸不远的高地上树起栅栏,他们不是修建居家的房屋,而且在修筑带有浓厚军事色彩的营寨,火炮被布置在营寨的周围,他们必需要提防潜在敌人的入侵,这些潜在的敌人,包括岛上的土著人、游弋在海面上的海盗团伙,以及荷兰人。
对于这群外来者,岛上的土著居民有一种恐慌心理,在此之前,他们应该有听到从南方传来的消息,一伙红毛碧眼的荷兰人强盗式地占领了岛屿的南部地区,并开始修筑两座城堡:热兰遮城与赤嵌城。颜思齐与他的水手们很轻松地击退了土著人,因为土著人不仅武器窳劣,而且也缺乏战斗的训练。颜思齐马上派人与土著人的首领取得联系,强调自己与他们一样,乃是大明帝国的臣民,随着误会的冰消云释,颜思齐与土著首领划分清各自的地盘,互不侵扰,并且以船上的物品与土著人换取食品。
占据日本称王的梦想落空了,颜思齐这回真的象水浒英雄前辈一样落草为寇了,“成王败寇\"的古训似乎在他身上得到了集中的体现,但他的志向并没有因此而磨灭,他重新燃起潜伏于心中的火焰,将要在这块蛮荒之地上,开拓出一片新天地。颜思齐将营寨建为\"井\"字型,居中是高台,可俯视四周,营寨的周围是待开垦的农田。但是这些曾经的海商、现落草为寇的武夫,谁愿意将手中的刀剑换作犁锄呢?为了拓荒,必须要招揽更多的人前来,颜思齐派杨天生秘密返回漳州、泉州一带,招募移民三千多人,用船运载到了台湾岛上。
大规模的开荒拓垦开始了,这是台湾历史一个新的开端,如果我们称之为\"颜思齐的时代”,也许并不过分。有了充足的劳动力之后,这批海商又开始中断了的海上贸易,不过更多时候,他们以劫掠为生,他们的船只纵横于台湾海峡这条海上生命线,从其他的商船中抢夺物品与金银财宝,并且利用这些财富,购置更多的大船与武器,招揽更多的流民加入到海盗的队伍中。
郑芝龙的海盗中的地位也越发重要。在他离家数年后,父亲去世了,留在澳门的弟弟郑芝虎、郑芝豹在得知大哥落草于台湾后,也纷纷前来投靠,此外,他的堂哥郑芝莞也前来投奔。郑芝龙虽然离开了平户,但他仍然是海商巨头李旦的义子,他与李旦的船队来往仍然非常密切,这一层关系对于确定郑芝龙在二十八人集团中的地位是非常重要,这也为颜思齐集团继续从事海商事业提供了极大的便利。
由于荷兰人占据了台湾的南部,与颜思齐的势力各霸一方。
颜思齐海上力量的崛起,对荷兰人来说,既是一个威胁,也是一个可以合作的伙伴。在这种情况下,颜思齐派郑芝龙到荷兰人的控制区,担任荷兰东印度公司的翻译。
郑芝龙在日本时,便与荷兰人打过许多次交道,非常了解荷兰人底细,颜思齐集团与荷兰人共处一岛上却能相安无事,这其中应该有不少要归功于郑芝龙的外交才华。
但是郑芝龙并没有在荷兰的东印度公司呆很久,有一天他不辞而别返回到北港。
对于野心勃勃的郑芝龙,显然清楚地意识到远离基地,无异以将自己的权力拱手让予他人,虽然在二十八人集团中,他的年龄是最小的,但无论是他的才华,还是他所掌握的资源,都要远远地超过颜思齐之外的其他二十六人。
与其当一名无所事事的翻译,不如带上几艘船到海面上寻找猎物,他宁可自己当一名海盗,也不愿成为一名文职人员,在这个海盗世界中,抢劫一艘商船,绝对比说一口流利的西洋话更能赢得别人的尊敬。
颜思齐经营台湾一年的时间,海商基地已经从海岸线向岛内延伸,从北港溪流域拓展到了牛朝溪、八掌溪流域,新开垦土地大大增加,同时新的居住点也不断地增多。船只的数量也越来越庞大,武装力量也变得强大。
颜思齐没有放弃占据日本的雄心,在那个时代,他确实是非常特殊的人物,如果不是因为他意外地英年早逝,那么他的成就远不止此。
“先驱者总是迈不过死亡的门槛”。1625年的农历九月,颜思齐前往距离海岸约三四十公里处的猪罗山打猎,返回后得一场大病,他也没有迈过死亡的门槛。